生成式AI不仅在系统性地取代或压缩人类的体力和脑力工作,大大减少人口数量对经济增长的制约,更是在对人类经济活动的产业链、价值链进行重构,冲击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据咨询公司麦肯锡的报告,随着自动化模式扩大到服务业,在目前由人类完成的工作中,有45%将会实现自动化,相当于数以百万计的就业岗位和2万亿美元的年薪被AI消灭;全球畅销书《未来简史:从智人到神人》也作出预测:AI和算法将战胜人类,99%的人将沦为无用阶层。而更远的未来,不仅可能有AI、机器人对人类自身的替代,生物经济下更将有对人类生物特征的纠偏与重塑。通过对基因的编辑与重组,生物经济将从遗传学的底层改变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甚至会将生物、信息、物质跨界大融合,世界经济、社会发展的主流将从数字经济下的“万物互联”转向“万物共生”。届时,人造子宫、人造人、仿生人或将全面进入人们的经济、生活当中,被剔除了人类“缺陷”基因的“新物种”在社会中与人共生。约20年前,理查德·奥利弗在《即将到来的生物科技时代:全面揭示生物物质时代的新经济法则》一书中曾经预言,生物经济将以爆炸性的态势,在短时间内为全球经济带来革命性的发展,它会像基因一样从内部展开从而带来根本的改变。伴随多个临床研究取得成功,中科院遗传与发育生物学研究所再生医学研究中心的专家表示:“生物经济时代是‘已经到来的未来’。”当数字化转型、AI以及机器人等先进科技突破,打破了经济增长与人口之间的原有悖论,逐步挤压自然人在劳动领域的控制权;基因科学等方兴未艾的科技创新,甚至连人类自身都要改变,在诸多可预见的场景下,对现如今的经济学、政治学乃至社会学进行全面重构。如此一来,从客观逻辑上,经济增长也便与人口断崖实现解绑,不再有必然的关联。在这样的境况下,人口断崖也就成为了现代化转型阶段中的一项客观事实,并无影响的好坏优劣之分。更进一步分析,现代化转型并不仅限于经济现代化,而是一个系统性课题。一方面经济发展是现代化转型的基础,为现代化转型提供必要的物质和财富基础;但另一方面,现代化更主要的内涵是以人为核心的社会现代化,应是包括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等各个方面多维度的全面转型。就此意义而言,从现代化转型角度看“人口断崖”,与其说是人口规模和总量问题,不如说是人与AI、机器人的界面问题。因此,在界面问题的处理上:一方面,择善而从之。充分利用AI、机器人对人口结构和生产力的补充作用,兼顾个体性需求的同时解决社会性结构矛盾。如将仿生机器人的应用进一步推广至涵盖医疗、教育、制造业等多个领域:在医疗领域,仿生机器人被用于手术操作、疾病诊断等方面;在教育领域,仿生机器人被应用于科普教育、创意设计等方面;在制造业领域,将仿生机器人应用于生产线,负责机器人装配、生产线自动化等方面。而未来,在更成熟的人工智能技术加持下,仿生机器人的应用范围将进一步拓宽,可以补充、延长少数群体的职业生涯,甚至将脱离人的操控独立完成复杂的操作性工作,加速推进现代化的转型。另一方面,知恶而避之。考虑到AI等科技由于涉及个人隐私、决策权、安全、社会影响等各个方面的问题,而产生的当下社会对AI的负面情绪,对矛盾给予预防性的缓冲;同时兼顾更长远未来AI对传统伦理、社会结构带来的进一步的挑战,以及促使人与人之间、国家之间发展不平等的加剧,对可能发生的恶性问题进行预防性的规避。如欧盟委员会着手起草新的AI法规,试图以法规来提前规避和解决ChatGPT聊天机器人和AI技术风险所带来的担忧;中国也快速反应出台了《生成式AI服务管理暂行办法》,支持生成式AI发展的立法导向,同时提前回避生成式AI可能带来的风险。200多年前卢德运动中英国工人为了保住工作和饭碗捣毁机器,以表达对当时现实生活的不满与对科技发展的担忧。事实上,历史上不乏类似的叙事。每次科技进步都会迅速淘汰一批人——而它对人类社会产生的收益,往往要在一代人以后,才能显现。第一次工业革命,解放了人类的“手”;第二次工业革命诞生许多新生产部门,增加了人类在第二产业的就业空间;第三次工业革命,通过电子信息与计算机带动自动化浪潮,让人类向第三产业迁徙。如今,AI、基因科学等先进科技的发展与推广或将使得人类迎来第四次的工业革命,对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进行重构。人的价值也在不断发生着演化,这一次或将真正兑现帕斯卡尔所说,“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人力最终或将从基础性的分析、总结中被AI解放出来,投入到更多对创造性有更高要求的职业当中。当智慧型岗位摆脱了对人口数量的需求,“人口断崖”也便不再可怕。